活潑廣東話系列5

「水」的漣漪

                           ◆生猛活潑廣東話之五

「水」字當頭，有關水的術語似乎有欲罷不能之勢。上月底梁姓讀者再給筆者提示若干個有帶「水」字的名詞，以補筆者前數篇所述之不足。梁君實有心人自不在話下，能提供如此豐富的專門訊息，亦必是才學高超之人。打聽之下，原來梁先生已八十高齡，過去在越南亦多涉獵文壇逸事，並尚保存著大量甚有價值的歷史資料剪報，這對歷史掌故素感興趣的筆者而言，實在是最振奮不過的好消息。

由於梁老先生是與筆者一樣來自南國魚米之鄉的越南，所提供之名詞有些是原創並盛行於越南西堤之粵語專門術語，外地恐怕不甚知曉，或未知其詳，介紹這些詞語又另具一番意義。

「鑿水」，意近「敲竹槓」，在此專指勒索財物而言，相信是原創於西堤。上世紀六七十年代越戰正盛期間，越南前線吃緊，後方須要添補兵源，男丁凡滿十八歲均須從軍入伍，匆匆訓練數月便送上前線。在沒有退役的軍情下，很多未經世道的青年入伍後均一去不回，這應是當時當地華裔子弟們的夢魘。越南政府為了不放過逃避兵役者，軍警每時每刻均全方位檢查青年們之證件，如果沒有合法證明身份，軍警有權馬上把人帶走，隨之將人送往「光中訓練營」做準砲灰。其實很多時這些軍警人員都是表面上在執行任務，骨子裡卻是勒索被檢者之錢財，只要奉上若干則無論有沒有合法證件均可安然通過，如果不奉多少的話，就算合法亦被諸多留難，這種擧動就是「鑿水」之最經典解釋。亦可引用於如黑社會勒索、或其他不合法的勒索等等。

「駛水」，用金錢解決。

「撉水」，荷包大出血。

「彈水」，付錢。

「收水」，結束營業。

「嗱水」，「嗱」讀陰上（第2）聲，如「乸」音。「嗱」字粵語是取的意思，但「嗱水」卻不作取錢解，此處解作精緻，貴重。

「鼓水」，失去錢財、輸錢，尤指賭博而言。「鼓水」應是西堤粵語，未聽到香港或廣州人士說過。1967年香港邵氏影業公司出品的一部電影《青春鼓王》，由日本人井上梅次導演，男女主角為當時得令的凌雲、何莉莉。當時邵氏的電影在西堤十分賣座，尤其是新年大片，一向票房十分可觀，但是，《青春鼓王》的票房卻很不理想，香港邵氏發行部恐怕未明所以。其實非關導演或明星，蓋乃片名犯諱，西堤人誰願新春期間「失去錢財」、「輸錢」呢？而且更乃「輸錢之王」耶？

「趕水」，匆匆忙忙、趕快之意。

「殺水」，把事情弄妥當了，有粵俗「搞掂」之含義，另亦可作漂亮、貴重解。

「買水」，華人治喪之一個儀式。指大殮之日，孝子手執一缽沿路痛哭，行至水源頭，在喃嘸師傅念經下放下買水錢取水返回，替先人沐浴更衣以潔淨亡靈。通常孝子要手執一棒，代表引領亡靈升天，因此這種儀式全名稱為擔幡買水。現時在洛杉磯由於自來水經過藥控，大部份居民均不以自來水作飲食之用，總愛到經過純淨處理過之純水店購買食用水，這個購買過程怎樣稱之均可，但請千萬不要以「買水」稱之，蓋亦犯諱之故，廣東人一般都認為不吉利。

「流口水」，唾液直流。本是一種生理現象，亦可形容嘴饞到極點，引伸成非常眼紅別人的東西，並想方設法弄到手的貪婪樣子，此中最卑鄙無恥的要算是對別人的老婆「流晒口水」矣。

「過水濕腳」，走過有水的地方，腳為之濕。引伸為處理事情必撈上一筆，尤指處理錢財方面而言。

「發水麵包」，通常泛指臉孔或身體肥胖之人。

「水浸眼眉」，指水都要淹沒到眉毛了，言險惡之極。通常之說法是「都水浸眼眉了，還不XX。」

筆者再補述四個詞句，作為有關「水」系列詞語之結：

「凍過水」，為道地的香港口語，指比水還凍，意思是沒有什麼希望了，要注意的是，詞意雖然是沒有什麼希望，卻未必一定完全沒有，只是機會不大。「凍過水」可以比喻包括多種的情況很不樂觀，例如對某件事情能否辦成、投資是否順利、成績是否理想等等，如果感到不樂觀，便可以說：「睇嚟呢單野（呢件事）都係凍過水啦。」

「水瓜打狗」，這是一句粵語歇後語，下句是「不見了一大截（節）」，實在比喻為「損失慘重」。水瓜是絲瓜的一種，非常脆，用來打狗，一出手即會斷開，不見了一大截，可謂損失慘重也。類似的北方歇後語是「肉包子打狗」。

「水浸馬騮」，亦為一句粵語歇後語，下句是「眼擘擘」。粵語稱猴子為馬騮，眼擘擘是眼睛瞪得很大的樣子。以前人們錯誤地認為猴子不會游泳，掉下水後會驚謊淂瞪大眼睛。這句歇後語是形容人們驚慌失措，瞪著眼乾著急。

「水浸缸瓦舖」，這也是一句粵語歇後語，下句是「盆滿缽滿」。缸瓦店賣的商品就是盆盆缽缽，店鋪被水浸泡，當然盆缽都浸滿水。用「盆滿缽滿」來形容取得豐厚的收入或利潤，賺的錢很多。

二○一二年十一月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