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6日 星期日

2010-06-15 洛城隨筆

從「肯定」,談談語文的引用

六月初在某日報看到一篇以問話句式“做貪官容易嗎?”為標題的文章,作者以幽默、輕鬆的筆法,反諷在國內要做貪官是如何如何的「不」容易。

該文內容是有其可讀性,但卻非本文之論點,筆者要說的是該文之開頭兩句,及結尾兩句。其實這開頭與結尾的兩句是完全一樣的,就是對文章題目的回答。這兩句句子是這樣:“做貪官容易嗎?回答是肯定的,不易呀。”

大家如對中文稍為認識的話,是否對上述的問答式句子有點不自然的感覺?不錯,問題是出在「回答是肯定的」這一句上。一般中文字典或大陸出版之漢語詞典對「肯定」一詞的解釋均為“明確的確定”、“ 無疑問地承認事物的真實性”、“ 表示正面的承認” 等等,均指出與「否定」為相對詞,更有舉例如:【我問他贊成嗎?他的回答是肯定的(═贊成)】。可見上文問話句「做貪官容易嗎?」,回答是「肯定」的,其實就等於回答是「容易」,所以對最後三個字「不易呀」就難以理解,給人有思覺失調、語無倫次之感。

原作者的本意可能是以這個「肯定的」來修飾、強調他的答案「不易」,或者故意譁眾取寵以創先例,又或者未經思考而「肯定」「否定」不分,但怎樣都好,這種寫法始終不是正式的中文文法,大家有必要弄清楚的。

說到中文文法,由於近代中國被不同之政治意識分割為兩個不同的實體,基本上各行各路,數十年下來連老祖宗留傳下來的文字、文化,在解釋及應用上都或多或少有漸行漸遠的感覺,這的確是個令人擔憂的事情。近十多二十年,大陸媒體形容事物之突然出現,喜以「橫空出世」這個所謂成語來形容,而在台灣以及海外華人,大部份對此「成語」均感不以為然,更有海外名人學者專此撰文指出中國從來沒此成語,直斥大陸媒體的不是。

其實「橫空」、「出世」這兩個字詞不是近人創作,乃是古已有之,放在一起組成四字新詞亦非媒體所作,而是出典於近代毛澤東主席的創造,他的《念奴嬌。崑崙》詞第一句:“橫空出世,莽崑崙,閱盡人間春色。”以「橫空」言其大、「出世」言其高,寫出崑崙山橫亙於空中、突出於世上,其原意是形容山的高大貌。因此引用此詞語,甚至將其視為成語而引用,基本上是完全可以的,只要用對地方,如以之形容山脈的挺拔、壯觀等靜態景觀。而一些大陸現代人尤其是新聞媒體,雖然讀過了毛主席的詩詞,卻不求甚解,常用「橫空出世」以喻某些人或事突然性地出現,尤指一出現就很有聲威或影響者,最新鮮的例子是南非足球世界杯,日本隊以三比一戰勝丹麥隊後,中國雅虎即以「世界杯第14日,日本隊橫空出世」作為網上新聞標題,這正是犯了望文生意、引喻失義的錯誤了。須知這個「橫空」在此是橫亙於空中,不作「突然」解,而此一「出世」本意是突出於世界上,絕非出生、現世的意思。海外名人學者對此斥責絕對不是無的放矢。


上述「肯定」與「橫空出世」之應用,是所有不論來自何地之關心中國語文者均應重視的課題,如果識者都保持緘默以對,坐令積非成是,則現代中國語文不但全無進步可言,甚至會有倒退之憂慮,這是絕對「肯定的」。

二○一○年六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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