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戾的社會 變態的狂魔
5月21日，台北捷運發生自1996年通車營運以來，首起致命攻擊的殺人事件。兇手為21歲的東海大學學生，持刀在捷運車廂內濫殺乘客，造成4死24傷。
5月22日中國新疆烏魯木齊地區發生嚴重爆炸襲擊案，恐怖分子駕駛兩輛車衝破防護隔離鐵欄，引爆爆炸裝置，造成超過30人喪生、九十多人受傷的慘劇。
繼兩岸分別發生上述慘劇，在北美因時差才不到兩三天後，5月23晚美國加州大學聖塔芭芭拉分校大學城也爆發大學生因憤世嫉俗，先殺害三名室友，繼而開車沿街隨機開槍射殺無辜路人，造成連他自己在內之7死13傷慘劇。
這幾件接二連三的恐怖殺人慘劇，顯示出現代社會人類生命的脆弱與無奈，除了為達到政治目的無所不用其極外，心理變態、精神異常者充斥社會每個角落，令人防不勝防，為社會帶來巨大的創傷和震撼。
新疆烏魯木齊爆炸案發生於市內一個公園旁邊的市集，早上人流甚眾。事發時有兩輛越野車衝向人群，同時擲出炸彈，暴徒更將其中一輛車子引爆，致造成如此重大人命傷亡。官方已將此次事件歸類為「嚴重暴力恐怖案件」處理，5月23日更明令指示即日起開始在新疆進行為期一年的「嚴厲打擊暴力恐怖活動專項行動」。然而，雖然每次這類事件發生後，中國官方都會例行宣示「嚴打」的決心，又說要加強治安和各種防範的工作，但顯然收效甚微，暴力事件仍然一而再、再而三地爆發，而暴力層級亦有一次比一次升高的趨勢，可見當局對應政策沒能取得預期的效果。
與新疆維吾爾族暴徒為求目的，不擇手段，甚至專以無辜者為對象的暴行相比，台北捷運隨機殺人與聖塔芭芭拉加大濫殺無辜事件之動機雖然各有不同，但其恐怖殘暴的行徑卻如出一轍。前者是彊獨恐怖組織有意識預謀策劃下，以連續恐怖襲擊來挑戰北京當局施壓，企圖激起民族對立與社會恐荒，進而達到其政治目的。而後兩者雖無政治動機，卻明顯透露出資本社會畸形發展後的潛伏危機因素。感嘆的是不論動機如何，這種撕毀社會人心的暴力行動，均為社會埋下不定時炸彈。
台北捷運車廂隨機砍人案，兇手鄭捷是在學大學生，家境富裕，自少不愁吃穿，卻喜歡玩殺人血腥的網路遊戲，在上高中時曾自創類似大屠殺的小說，自己化身為魔王，屠殺所有學生，因此其暴力傾向可謂其來有自。而為了能夠一次性地屠殺更多人，在細心觀察路程後，選擇了最長的一段路下手，亦可見其思路清晰週密。殺人被捕後，有問要不要透過媒體向死傷者家屬表示道歉，他表示「我為什麼要道歉。」更見其冷血程度。此次事件給世人看到台灣首善之區其安靜平和、朝氣蓬勃的天真年代已經結束，台灣必須正視此類慘案再度發生的可能性。
加州聖塔芭芭拉的變態濫殺案兇手羅傑（Elliot Rodger），由於擁有二分之一華裔身分，更令全美華裔格外關注。現年22歲的羅傑出生在英國倫敦，五歲移居美國洛杉磯，母為馬來西亞華裔，父為英裔美國人，電影製片人及助理導演。羅傑自少孤僻，養成自卑、憤世嫉俗的性格。行凶的一個多月前在網路上發表宣言，詳述自己的成長經歷，宣稱受到極不公平的待遇，對人類絕望，決心向社會報復，以及殺掉那些看不起他的人。視頻中表示自己孤獨和性壓抑，受到社會排斥，質疑為什麼沒有女性對他表示好感，質問「為何女生如此討厭我？」
鄭捷和羅傑兩人心理歷程驚人地相似，兩人同是高級知識分子，網路視頻的廣泛使用者，受電玩、網路遊戲、電影情節等影響深切，又同具潛伏的心理疾病。在高學歷、高級知識分子的身分掩飾下，將自卑的心理、變態的行為隱藏，惟亦如此每當這些人一旦兇性大發，最終將幻想情節付之行動時，其後果也來得更可怕，台美兩地的兩件個案太多雷同巧合。台灣由於有槍枝管制，鄭捷的瘋狂殺人計劃只能用新買的30公分長水果尖刀進行，然而就算如此，在車廂中乘客假寐的假寐，滑手機的滑手機，全無危機感覺之下被他連砍多人得逞，代價不可謂不大。在人民有絕對擁槍權、進而令致槍枝氾濫的美國，民眾飛來橫禍的機會比起台灣、甚至其他世界各地不知高出了多少倍。羅傑作案後，警方在他的車內查獲41個十發裝的彈夾子，還有三把半自動手槍，火力強大，彈藥充足，如果警察攔截稍遲，死傷的無辜民眾必定更多更多。
台灣捷運車廂隨機砍人案發生後，朋友其堅決擁槍的兒子就理直氣壯地對我表示，「在沒有槍枝之下凶殺案還不是照樣發生，可見殺人的是人，而不是槍枝。他要殺人用什麼都可殺人。」血案當前，對此歪理我只能以「持刀砍人始終不及槍枝威力，否則在人潮擁擠的車廂內用槍械濫射，死傷將會更高」來反駁。不想一日後南加州即時爆發了羅傑的瘋狂槍擊案件，這回我有足夠的題材要再找他理論時，一時又找他不著了。
新疆烏魯木齊爆炸案及台北捷運車廂隨機砍人案發生後，由於兩地政情不同，民情各異，作案動機更大相徑庭，因此兩地的處理方式亦截然不同。新疆恐襲，一般輿論都支持官方要「零容忍鏟除恐怖分子」，「絕不姑息，絕無妥協，嚴懲恐怖分子」，不惜鼓動民眾將「不知死活的亡命歹徒」消滅。而台灣輿論則呼籲勿將兇手妖魔化，要「珍惜搭捷運的互信與從容」，東海大學強調「不能和鄭捷切割」，對身旁同學多關懷，「多走一步，多看一眼，多聊一句」。民眾主動到案發捷運站獻花，東海學生發起黃絲帶活動。馬英九總統記者會中針對此案說「政府會與國人共同努力，把台灣正向力量找回來。」洛杉磯某中文媒體以此作社論，指出「是兩岸社會性格的寫實反應。面對近似的悲劇與傷痛，兩岸社會一剛一柔，一打擊一擁抱；大陸要重拳出擊，台灣則多聲關懷；中共是硬漢氣魄，台灣是慈悲心腸。」論點強調之終點是歌頌台灣是個有人道關懷的公民社會，有文明社會的驕傲。而大陸如今雖富可冠世界，對恐暴分子未能有效管治，一貫強調肅殺嚴打，沒有檢討是什麼因素造成激進分子之瘋狂行為，沒有承擔檢討的勇氣。
該社論所指的確是世人之所見，但是否絕對正確，則又另可商榷。台灣已步入文明社會的行列自不待言，有人道關懷是構成的因素之一，捷運砍人事件是首次案例，政府之處理與民眾的冷靜均表現得中規中矩，值得一讚。但是，假若大環境是今日台北捷運發生砍人，明天高雄市集發生驚爆，後天台中校園發生血洗大案，再後天又發生……，屆時台灣當局的處理方式及台灣民眾的冷靜表現是否還有如此人道關懷？是否還如此有文明社會的驕傲？有人會說既是文明社會便應該沒有此類異端暴行的發生，但美國不是最文明的社會嗎？美國不是最有人道關懷的社會嗎？這些異端暴行還不是時有發生？甚至可說發生得十分頻繁。「911恐襲」後全美輿論同仇敵愾一致支持政府全力反恐，美國政府更不惜為此發動兩場勞民傷財、經年累月的跨海戰爭。美國政府此舉對與不對、收不收效可以另作討論，在此只佐證不同的社會環境，不同的動機因素下，處理此類棘手問題，各地都會作出與己國當時輿情息息相關的反應，一味高舉文明社會、人道關懷的大旗，未必是放諸四海而皆準的。
v魯凡
05/28/2014 （二○一四年五月三十日發表於洛杉磯越柬寮報、遠東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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