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載在今安徽和縣東北的烏江浦，有亭稱烏江亭，乃西楚霸王項羽自刎之處。
烏江亭乃長江渡口，項羽兵敗退至烏江亭，前無去路，後有追兵，而烏江亭長正停船於岸以待，對項王勸說：「江東雖小，地方千里，眾數十萬人，亦足王也。」項羽慨嘆：「天之亡我，我何渡為！且籍與江東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無一人還，縱江東父兄憐而王我，我何面見之？縱彼不言，籍獨不愧於心乎？」乃自刎而死。
唐武宗會昌元年（西元841年），大詩人杜牧赴任池州刺史時，路過烏江亭，感於西楚霸王項羽兵敗負氣自刎的往事，寫下一首《題烏江亭》七絕以抒懷，詩云：
勝敗兵家事不期，
包羞忍恥是男兒。
江東子弟多才俊，
捲土重來未可知。
杜牧對戰爭之成敗提出了自己對歷史上楚漢相爭結局的另類假設性推想。他指出勝敗乃兵家常事，也不能預料。遇到挫折能夠「包羞忍恥」才是大丈夫。項羽應該採納忠言，重返江東，再整旗鼓，捲土重來相信還是大有可為的。這首詩借題發揮，一氣呵成，宣揚百折不撓的精神，也頗有積極的意義。
對於百折不撓、捲土重來，近日時局就有一個頗為類似的例子。
自今年8月以來，中亞阿富汗局勢急轉直下，總統甘尼愴惶席捲而逃，塔利班武裝部隊勢如破竹長驅直入首都喀布爾，美國扶植的政權瓦解，喀布爾國際機場隨即湧起一片逃亡潮，美軍在機場狼狽撤退時更被ISIS-K恐怖分子自殺式爆炸彈襲擊，造成至少182人在襲擊中喪生，其中包括62名阿富汗平民、28名塔利班成員和13名美國軍人。
阿富汗戰爭始於2001年10月7日，美國為對九一一事件的報復，對阿富汗蓋達組織和塔利班發動的一場戰爭，同時也標誌著反恐戰爭的開始。
美國及北聯起初閃電攻下喀布爾、瓦解塔利班之酋長國並建立共和政體，其後20年之間美國致力重建阿富汗，但面對塔利班的曠野游擊戰其反恐行動長期收效甚微，最終在2021年宣告撤軍；美軍開始實行撤軍後，塔利班旋即發動迅猛攻勢擊潰共和國軍並攻下大片國土，終於8月15日無血佔領喀布爾，瓦解共和國並復辟被美軍推翻的酋長國。（以上資料見《維基百科》）
塔利班接管阿富汗喀布爾總統府。
08-15-2021
美聯社照片
綜觀整個20年的阿富汗戰爭，當初塔利班政權在美國為首的聯軍重點打擊下迅速潰不成軍，其領導人奧馬爾逃入山中，繼續領導塔利班與美軍對抗。
設若此時的奧馬爾在潰敗流竄的過程中萌生了像中國西楚霸王項羽一樣的思維，『天之亡我，我何竄之！縱坎大哈（阿富汗第二大城，塔利班的發源地）父兄憐而王我，我何面見之？』然後也來個舉槍自戕，那整個阿富汗、整個美國、甚至整個世界的歷史都要改寫了。奧馬爾當年另類的「包羞忍恥」，只要不放棄，20年後縱使其身已不在，亦成就了其組織復辟之夢，正是「捲土重來未可知」也。
其實，再探討深一層，同樣的詩句亦何嘗不適合應用於今天在阿富汗上演的一場令世人瞠目結舌的美軍軍事大崩潰呢？
眾所皆知，美國發動的阿富汗戰爭歷時20年，衝突造成數以萬計人員死亡，數以百萬計人口流離失所，花費了超過二萬億美元，最後醒悟到這場戰爭是個永無休止的無底洞，於是美國決定撤軍，並於2021年8月31日完成使命，纏繞20年的阿富汗戰爭正式宣告終止。
世人多以美軍軍事大崩潰、美軍在機場狼狽撤退來嘲諷美國阿富汗戰爭的失敗，其實美國此舉某種程度上不也符合了杜牧原詩的主旨，「阿美利堅多才俊，捲土重來未可知」？
最後要強調的是本文只是純粹就口論詩，有關戰爭雙方之正負能量、以及戰爭造成生靈塗炭的殘酷與禍害，實非本文的討論範圍，筆者更誠心希望所有國家領導人都能從這些年的戰爭提高自己的人生觀和價值觀，汲取血淋淋的教訓，用和平方法解決問題，勿再以戰爭遺禍四方了。
●魯凡 2021.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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